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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黄歇即春申君姓黄名歇出身于战国晚期的楚国贵族曾担任楚国令尹

2022-11-08 05:59:16 发布 浏览 961 次

为黄歇:即春申君,姓黄名歇,出身于战国晚期的楚国贵族。曾担任楚国令尹,对外穷兵黩武,纵横捭阖,对内辅国持权、广招宾客。后受制于奸佞小人,惨死于乱刀之下。②从亲:崤山以东的六国之间合纵联盟。③婴城:环城而守。

顷襄王二十年,秦将白起攻下楚国的西陵,另外一支秦军攻下鄢、郢、夷陵,放火焚烧楚国先王的陵墓,楚顷襄王被逼迁都到东北的陈城,来保存社稷。楚国从此日渐削弱,被秦国轻视。就在这个时候,白起又率领军队攻打楚国。

楚国有个名叫黄歇的人,到各地游学,博学多闻,楚顷襄王认为他是辩才,因此派他出使秦国,去游说秦王。黄歇到秦国后对秦昭襄王说:“天下诸侯实力,没有比秦、楚两国再强大的了,如今听说大王想要攻打楚国,我以为这样无异于两虎相争,最终说不定会让猎犬占了便宜,大王倒不如与楚国修好。请允许我说说其中的缘由。我听说:‘物极必反,正如冬夏相替;安极而危,好比堆叠棋子。’如今秦国据有天下一半的土地,西北两方都达到极边远的地方,有史以来,没有哪个大国能和秦国比肩而立。从先帝孝文王、武王,到大王共历三代,从未忘记开疆拓土以求与齐接壤共边,从而切断诸侯合纵抗秦的交通之道。大王多次派盛桥到韩国担任监国要职,盛桥不负所托,并北燕之地入秦国,这样大王不用劳师动众,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拓地百里。大王再发兵攻魏,封锁大梁城,占领河内,攻取南燕、酸枣、虚、桃人等地,楚、燕两国军队只是在旁边观看,不敢和秦军交锋,大王之功也算不小了。这时候如果大王能休兵两年,再出兵攻取蒲、衍、首垣,兵临仁、平丘,那么小黄、济阳这些地方将只有守城的份儿,魏氏俯首臣服。大王再割濮、磨以北的土地给燕国,那么掌握齐、秦之间的通道,斩断楚、魏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崤山以东的各国即使合纵联盟,也无法挽救它们灭亡的命运了。眼下大王威名正盛,如果能守住成业,停止攻伐而施行仁义,不仅免除后患,而且那三王就不愁变成四王,而五霸也不难变成六霸了。

“王若负人徒之众,材兵甲之强,壹毁魏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有后患。《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为。’《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何以知其然也?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也;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也。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设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智氏信韩、魏,从而伐赵,攻晋阳之城,胜有日矣,韩、魏反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上,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大王虑而不取。《诗》云:‘大武远宅不涉。’从此观之,楚国,援也;邻国,敌也。

“《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此正吴信越也。臣闻,敌不可易,时不可失。臣恐韩、魏之卑辞虑患,而实欺大国也。此何也?王既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矣。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累世矣。本国残,社稷坏,宗庙隳,刳腹折颐,首身分离,暴骨草泽,头颅僵仆,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虏,相随于路;鬼神狐祥无所食,百姓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臣妾,满海内矣。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之攻楚,不亦失乎!且王攻楚之日,则恶出兵?王将藉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是王以兵资于仇雠之韩、魏。王若不藉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阳、右壤。随阳、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王虽有之,不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无得地之实也。

为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语出《诗经·大雅·荡》,意思是说人们做事情大多都有一个很好的开头,但很少能够有个圆满的结果。鲜:少。克:能够。

“反之,如果大王倚仗兵威,乘着击败魏国的余锐威服天下诸侯,我担心秦国从此以后就会后患无穷。《诗经》说:‘凡事都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却少有圆满的结局。’《易经》中也有类似的例子:‘狐狸涉水过河,开始时小心翼翼,生怕弄湿了尾巴,可是由于多种原因,到达对岸时还是把尾巴弄湿了。’这些都说明了开始容易而结尾难的道理。凭什么断定事理必然如此呢?智伯只看到攻打赵国很有利,可惜却没有注意到榆次之祸;吴王发现攻打齐国有利可图,可惜料不到有干隧之败。这两个国家都曾战功赫赫,只是由于贪图眼前利益,最终不免灭国亡身。吴王相信越国,放心地全力攻齐,取得了艾陵大捷,胜利归来却被越王擒杀于三江之浦;智伯轻信韩、魏,与之合力攻赵,围攻晋阳,不料大胜在即,韩、魏两军阵前倒戈杀智伯于凿台之上。如今大王念念不忘灭掉楚国,却没有注意到楚国的覆灭会增强魏国的实力。臣因而替大王深感忧虑。《诗经》中说:‘有威望的大国,不必征战,自能怀敌附远。’由此可见,地处僻远的楚国应当是秦国的盟友,邻近之国才是肘腋之患。

“《诗经》说:‘别人有害我之心,我应时刻提防,再狡猾的兔子,也躲不过猎犬的追捕。’如今大王为韩、魏所惑而加以轻信,无异于吴王轻信越国,到头来将后悔莫及。我听说:‘敌人不可轻视,时机不容错过。’我认为韩、魏两国是担心亡国灭族才卑躬屈膝臣服于大王的,并非真心臣服,为什么?积怨甚深,韩、魏两国人民的父子兄弟,历代死于秦人手中的不可胜数,国家残破,宗庙坍塌,百姓被剖腹毁容,身首异处,暴尸于荒野,触目可见,而父子老弱被掳掠押送的,相随于路。鬼神无人供奉,而百姓无法生存,族人离散的、沦落为别人奴仆臣妾的,遍布诸侯各国。韩、魏不亡,秦国则永难安枕无忧,此时大王却全力攻楚,难道不是大大的失策吗?何况大王出兵伐楚,将取道何处呢?大王不会向仇敌韩、魏借道吧?恐怕出兵之日,大王就开始担忧能否再回秦国了。借道两国,无异于大王把大批兵马拱手赠予仇敌韩、魏。如果大王不向两国借道,那只能攻打楚国的随阳、右壤。而随阳、右壤都是高山大河、森林溪谷,人烟稀少,大王即使占有这些地方,又有什么用?徒有灭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

“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应王。秦、楚之构而不离,魏氏将出兵而攻留、方与、铚、胡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泗北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为也,而王使之独攻。王破楚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韩、魏之强足以校于秦矣。齐南以泗为境,东负海,北倚河,而无后患,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齐、魏得地葆利,而详事下吏,一年之后,为帝若未能,于以禁王之为帝有余。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强,一举众而注地于楚,诎令韩、魏,归帝重于齐,是王失计也。

“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临以韩,韩必授首。王襟以山东之险,带以河曲之利,韩必为关中之候。若是,王以十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亦关内候矣。王一善楚,而关内二万乘之主注地于齐,齐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是王之地一注两海,要绝天下也。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持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

为膏腴之地:肥沃的土地。

“况且大王攻打楚国的时候,齐、赵、韩、魏四国势必乘虚而入。秦国军队陷于对楚国的战争,无暇顾及,魏国必定攻取留、方与、铚、胡陵、砀、萧、相等地,宋国故地尽属于魏国。齐国南下攻取泗北之地,这里地处中原交通便利,土地肥沃,而大王却让他独自享用。大王出兵击溃楚国,不料让他人坐收渔人之利,既使韩、魏扩张了国土,又增强了齐国实力。韩、魏两国强大起来,就会与秦分庭抗礼。而齐国以泗水为西境,东临大海,北靠黄河,再无后顾之忧,将成为诸侯中的最强者。齐、魏获得土地葆有利益,再加上官吏的悉心治理,一年之后虽然尚无能力称帝,但有足够的力量阻拦大王建号称帝。以大王疆土之广,民众之多,兵革之强,出兵与楚国结怨,反倒让韩、魏支持齐王称帝,这是大王失策之处。

“我诚心为大王考虑,最好是和楚国言归于好,和睦相处。秦楚一体,兵临韩境,韩必俯首称臣。大王据定崤山之险,据河曲之利,韩国必然成了替秦伺察天下诸侯动静的吏属。这时大王以十万大兵进逼郑地,魏国必然震恐,许和鄢陵两城马上会闭城自守,上蔡、召陵都不和魏国往来。这样,魏国也就成为秦在东方的侦察官。大王一旦与楚国修好,韩、魏两万乘大国自会戮力攻齐,齐国右方的土地大王就唾手可得。这时秦之土地,自西海至东海,横绝天下。燕、赵与齐、楚相互隔绝,然后加以胁迫,四国不待出兵攻打,便会臣服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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