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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鬙(sēnɡ)头发散乱貌羽葆古时葬礼仪仗的一种将鸟羽聚于柄

2022-10-25 20:45:55 发布 浏览 597 次

蓬鬙(sēnɡ):头发散乱貌。羽葆:古时葬礼仪仗的一种。将鸟羽聚于柄头,如同华盖。

莆田林生霈说:泉州有个人,忽然在灯下看见自己的影子,觉得不像自己的形状。仔细再看,那个影子四面转动或左右摇摆,虽然一一都与自己的形体相应,但是影子的头却有斗那么大,头发蓬乱,好像用羽毛扎的仪仗,手脚都弯曲得像鸟的爪子,看上去简直像一个奇形怪状的鬼。他大声叫妻子来看,妻子看到的也是这样。从此每天晚上影子都是这个形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惊慌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邻居有个教书先生听说后道:“妖物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都是由人们本身的原因产生的。你莫非有什么藏得很深的邪恶念头,才招致罗刹鬼受到感召而现形了吧?”这个人很吃惊地承认说:“确实和某某有旧仇,想杀了他满门,叫他断子绝孙,然后我去投靠鸭母。康熙末年,台湾有逆寇朱一贵聚众造反。朱一贵曾经以养鸭为生,所以福建人都称他为鸭母。现在妖怪这样显现,莫不是神在警告我?暂且绝了这个恶念,看你说的灵不灵。”当天晚上,鬼影就不见了。这真是一个念头的转变就可以决定是祸还是福了。

董曲江前辈言:有讲学者,性乖僻,好以苛礼绳生徒。生徒苦之,然其人颇负端方名,不能诋其非也。

塾后有小圃。一夕,散步月下,见花间隐隐有人影。时积雨初晴,土垣微圮,疑为邻里窃蔬者。迫而诘之,则一丽人匿树后,跪答曰:“身是狐女,畏公正人不敢近,故夜来折花。不虞为公所见,乞曲恕。”言词柔婉,顾盼间百媚俱生。讲学者惑之,挑与语,宛转相就。且云妾能隐形,往来无迹,即有人在侧亦不睹,不至为生徒知也。因相燕昵,比天欲晓,讲学者促之行。曰:“外有人声,我自能从窗隙去,公无虑。”俄晓日满窗,执经者麇至,女仍垂帐偃卧。讲学者心摇摇,然尚冀人不见。忽外言某媪来迓女。女披衣径出,坐皋比上,理鬓讫,敛衽谢曰:“未携妆具,且归梳沐。暇日再来访,索昨夕缠头锦耳。”乃里中新来角妓,诸生徒贿使为此也。讲学者大沮,生徒课毕归早餐,已自负衣装遁矣。外有馀必中不足,岂不信乎!

麇(qún):成群。

皋比:铺设着虎皮的座位,古代将军帐中、儒师讲堂、文人书斋常用。这里指讲台。

缠头锦:用作缠头的罗锦,借指买笑寻欢的费用。

角妓:艺妓。

董曲江前辈说:有个道学家生性乖僻,总是用苛刻的礼法约束学生。学生们受不了,但是他一向有着行为端庄方正的名声,所以不能说他什么坏话。

学塾后面有个小菜园。一天晚上,道学家在月下散步,看见花丛中隐隐约约有人影。当时连绵阴雨刚刚放晴,土墙稍稍有些坍塌,他怀疑是邻居来偷菜的。追过去靠近了质问,却是一个美女藏在树后,美女跪下来答话说:“我是狐女,害怕你为人公正,不敢靠近,所以夜里来折花。不料还是被先生看见了,请饶恕我。”她言词柔婉,顾盼之间风情万种。道学家被迷住了,用话语挑逗她,她就娇滴滴地投入道学家的怀抱。她还说她能隐形,来来往往不留踪迹,即便旁边有人也看不见,不会让学生们知道。两人缠绵亲热到快天亮时,道学家催她走。她说:“外面有人声,我能从窗缝出去,你不必担心。”不一会儿,早晨的阳光已经照满窗户,学生们都拿着经书成群的来了,女子仍然挂着帐子躺在床上。道学家心神不宁,还指望别人看不见。忽然听外面说某某老妈子来接这个女子来了。女子披上衣服径直出来,坐在讲台上,理了理鬂发,整了整衣襟致歉说:“我没带梳妆用具,暂且回去梳洗。有时间再来探望,要昨夜陪睡的酬金。”原来她是新来的艺妓,几个学生买通她演了这场戏。道学家沮丧极了,学生们听完课回去吃早餐,他已经背着行李逃了。外表装得过分,内心世界必然有所欠缺,难道不是真的么!

朱介如言:尝因中暑眩瞀,觉忽至旷野中,凉风飒然,意甚爽适。然四顾无行迹,莫知所向。遥见数十人前行,姑往随之。至一公署,亦姑随入。见殿阁宏敞,左右皆长廊;吏役奔走,如大官将坐衙状。中一吏突握其手曰:“君何到此?”视之,乃亡友张恒照。悟为冥司,因告以失路状。张曰:“生魂误至,往往有此,王见之亦不罪;然未免多一诘问。不如且坐我廊屋,俟放衙,送吾返;我亦欲略问家事也。”入坐未几,王已升座。自窗隙窃窥,见同来数十人,以次庭讯,语不甚了了,惟一人昂首争辩,似不服罪。王举袂一挥,殿左忽现大圆镜,围约丈馀。镜中现一女子反缚受鞭像。俄似电光一瞥,又现一女子忍泪横陈像。其人叩颡曰:“伏矣。”即曳去。良久放衙,张就问子孙近状。朱略道一二,张挥手曰:“勿再言,徒乱人意。”因问:“顷所见者业镜耶?”曰:“是也。”问:“影必肖形,今无形而现影,何也?”曰:“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作一事,心皆自知;既已自知,即心有此事;心有此事,即心有此事之象。故一照而毕现也。若无心作过,本不自知,则照亦不见。心无是事,即无是象耳。冥司断狱,惟以有心无心别善恶,君其识之。”又问:“神镜何以能照心?”曰:“心不可见,缘物以形。体魄已离,存者性灵。神识不灭,如灯荧荧。外光无翳,内光虚明,内外莹澈,故纤芥必呈也。”语讫,遽曳之行。觉此身忽高忽下,如随风败箨。倏然惊醒,则已卧榻上矣。此事在甲子七月。怪其乡试后期至,乃具道之。

叩颡(sǎnɡ):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居丧、请罪、投降时行之。颡,额,脑门儿。

箨(tuò):竹笋上一片一片的皮。

朱介如说:他曾经中暑昏迷,觉得忽然来到旷野,凉风一阵阵掠过,很舒服。然而四面环顾没有人走过的踪迹,不知往哪儿去。远远望见几十个人在前面走,也就跟在后面。走到一个衙门,也跟着那些人往里走。只见殿阁宽敞,左右都是长廊;吏员杂役来回奔走,好像有大官要登堂办案。有个小吏忽然握住他的手说:“先生怎么到了这儿?”一看,却是亡友张恒照。他这才明白这儿是地府,就告诉亡友自己迷了路。张恒照说:“活人的魂错跑到这里,常常有这种事,阎王见了也不怪罪;不过难免也要审问几句。不如暂且坐在我的廊屋里,等退了堂,我送你回去;我也想问问家里的事。”他坐了不大一会儿,阎王已经升堂。他从窗缝偷看,发现同来的几十个人都按顺序受审,听不大清说什么,只有一人昂头争辩,好像不服罪。阎王举起衣袖一挥,殿左边忽然出现一个大圆镜,周长有一丈多。镜子里出现一个女子,被反绑着挨鞭打。不一会儿,又好像电光一闪,镜子里又出现一个女子含着泪躺在床上被玷污的景象。这人叩头说:“伏罪。”随即便被拖走了。过了好一会儿,退了堂,张恒照来问子孙的近况。朱介如大略说了一下,张恒照挥手道:“不要再讲了,只能叫人心烦意乱。”朱介如问:“刚才看见的镜子是不是所谓的业镜?”张恒照说:“是的。”朱介如问:“有原形镜子才能照出来,这个镜子没有原形,怎么能照出人像来?”张恒照答:“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做了一件事,心里都明白;既然明白,心里就有这件事;心里有这件事,心里就有这件事的影像。所以一照就全部显现出来了。如果无意中做了错事,他自己也不知道,就照不出来。因为心里没有这件事,就没有这件事的影像。地府断案,只根据有心无心来分辨善恶,你要记住。”朱介如又问:“神镜怎么能照心?”张恒照答:“心思是不显形的,它要附着一定的物体才能显现。人死了,人的体魄和性灵相互分离,体魄要腐朽消散,性灵却还存在。神志没有消亡就像灯一样发出荧荧的光亮。外部没有阴影遮掩,内部也空彻透明,内外都是晶莹透彻的,所以里面一丝一毫的迹象都会清楚地显现。”说完便急急地拉着朱介如走。朱介如觉得自己身体忽高忽下,如随风飞舞的枯叶。忽然惊醒,他已经躺在卧榻上。这事发生在乾隆甲子年七月。我觉得奇怪他参加乡试为何来晚了,他给我详细讲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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